《本心》：AI復活母親、用VR出租身體當Avatar，這部日本科幻電影如何預演未來？

「我們可以打造一個比你所認識更真實的母親。」

《本心》改編自平野啓一郎2021年出版的同名小說，由石井裕也親自編劇、執導，講述暴雨之夜由池松壯亮飾演的「朔也」目睹母親落水，自己也失足跌入河中，陷入長達一年的昏迷。醒來時，世界被發展神速AI技術全面顛覆，母親則被判定為「選擇性自殺」。為了確認真相，他尋求AI技術復活母親，與母親在VR裡重逢。與此同時，因AI失業的他開始出租自己身體成為他人的「Real Avatar」賺錢⋯⋯

※以下可能提及電影部分情節，請斟酌閱讀

並不科幻的「科幻電影」

電影名《本心》（The Real You），顧名思義，正是想討論「科技真的能幫助我們照見他人本心嗎？還是讓人們距離更遠？」並試圖透過三個發展中的技術作為引子。首先，是最具噱頭的AI復活——輸入死者生前的資訊，使之AI化，藉此復活（片中稱為「Virtual Figure」）；再來是「Real Avatar」，不同於現今我們在虛擬世界中使用化身，電影裡發展出高同步率的VR技術——人們出租自己的身體當作遠端客戶的Avatar，讓後者透過VR體驗真實世界。

至於連結AI跟「Real Avatar」的，便是相較前兩者更落地的VR。男主角一方面與AI母親在VR裡相見，另一方面被人透過VR頭顯操縱身體，例如滿足將死之人遺願去看海，代替不能吃牛排的美食家大啖朵頤。

「Real Avatar」透過VR遙控，讓人想起此前我們介紹過的人形機器人與VR間千絲萬縷的關係，例如東京電機大學發明的仿生機器人「Yui」；新創公司IHMC Robotics用頭顯控制人形機器人Nadia。此外，AI打造死者「靈魂」，也讓人想到Replika的創辦人Eugenia Kuyda當年用聊天機器人復活死去好友；韓國紀錄片《遇見你》也曾用VR加上虛擬製作讓生者與死者「重逢」。

從事商業機器人開發的「ugo Co.」也與電影合作，在裡面提供機器人當作「美術道具」，不過非常不起眼就是了。（來源：ugo）

其實，電影背景設定在2026年，較原著設定的2040年代更貼近當下，已說明這部科幻電影距離我們不會太過遙遠——或許是因為改編過程中團隊做足功課，發現許多科技都已實現。正因《本心》的科技並非天馬行空，更像科幻小說家布萊克・克勞奇（Blake Crouch）說的，他只是預設這項科技「朝未來發展五、六個步驟之後會怎樣」，電影對人性掙扎的討論極具可信度。此外，除了電影開場在暴雨天，多次出現大雨情節，也可能是呼應未來極端氣候加劇的設定。

被看見的本心與被遮掩的真人

回到電影想討論的「科技vs本心」，值得玩味的是，《本心》並未像一般科幻電影常見的，拒斥科技發展的結果，男主角最終真的透過AI化的母親更了解其母，從母親選擇死亡的真相到不欲為人子所知的祕密（祕密為何，這裡就不爆雷了），乃至明瞭母親的愛。這反而牽引出的是：我們真的需要透過科技完全了解另一個人嗎？人類作為獨立的個體，對彼此抱持一定的矇矓與距離，會不會才是另一種真實？

電影關於「科技vs本心」的另一個辯證，則是「Real Avatar」的存在。當人類成為另一個人類的化身，化身做出的行為，說出的話語，究竟是誰的意志與本心呢？相較於AI復活的倫理思考，電影對「Real Avatar」的批判更為明顯也更驚悚。這造成的諷刺性落差是：在不遠的未來，我們可以透過AI完全了解死者，另一方面，卻對活著的人更加陌生了。

一個有趣又「寫實」的細節是，當男主角到AI公司復活母親時，一開始並不相信這項技術。然而由妻夫木聰客串的AI公司老闆，指著螢幕裡母子看似和樂的出遊照說，母親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樣子，因為現在的照片都經過AI演算法調整——母親的微笑統統都是被「算出來」的。這一點，除了讓人想起當今AI手機如Pixel最標榜的修圖換臉，也再次凸顯人們其實並不了解彼此。另一個小細節，則是AI復活死者在片中的費用是三百萬日圓，出乎意料不昂貴之餘，或許也表明這項技術正因門檻降低而普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