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正在觀看莎士比亞名作《哈姆雷特》，但一旁的觀眾卻被火箭炮轟飛，還來不及思索「生存還是毀滅」的深意，就已化為塵埃。接著，一個裸體外星人邊挖著鼻孔，邊喃喃自語：「給我毒品！」
這不是一場惡搞，而是一次認真的《哈姆雷特》演出——只不過舞台設在遊戲《俠盜獵車手V》的虛擬世界裡。這部由英國導演Pinny Grylls和Sam Crane執導的《俠盜哈姆雷特》（Grand Theft Hamlet），記錄了如何在瘋狂又暴力的遊戲世界裡，努力呈現莎翁經典悲劇的過程。電影於2024年西南偏南影展（SXSW）首映以來好評不斷，目前在影評網站爛番茄（Rotten Tomatoes），更是獲得94%的新鮮度。
一次疫情間的遊戲意外成為契機
如同此前我們介紹過的，在末日喪屍遊戲DayZ裡拍攝的《末日小隊請登入》（原翻譯名《登入無盡島》），《俠盜哈姆雷特》也源自COVID-19疫情期間的現實停擺和無所事事。
導演之一的Sam Crane當時是一名舞台劇演員，因疫情失業。閒賦在家的他玩著《俠盜獵車手》，某次遊戲中，他的角色打死一名賭場員工後開始逃跑，路線指引將他帶到一座圓形劇場。就在那裡，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：遊戲角色突然開始朗誦《馬克白》的著名獨白：「人生不過是行走的影子，一個蹩腳的演員，在舞台上得意忘形的蹦跳一時，然後再也無聲無息⋯⋯」而後，一名玩家的角色出現，將他擊殺。
這個意外插曲在他心頭埋下靈感：為何不在《俠盜獵車手》裡來演一齣莎士比亞劇作呢？而他的伴侶同時是紀錄片製作人的Pinny Grylls，也意識到這種在遊戲裡的排練跟現實一樣充滿不確定跟戲劇性，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，於是開始記錄Sam Crane在遊戲裡上演莎劇的互動。
意外的充滿莎翁調性，還具文化共鳴
「遊戲本身的主題包括復仇、權力，以及人們扮演與現實身分迥異的角色，」Sam Crane在接受《IndieWire》採訪時，談到《俠盜獵車手》如何歪打正著成為他心中的《哈姆雷特》舞台：同樣是講述復仇的故事，也同樣藉由演員帶入不同角色進行。此外，《俠盜獵車手》的視覺效果跟迭代更新，讓它很適合輸出影像來觀賞，遊戲bug較少也為可行性定下基礎。
更重要的是，「這款遊戲有巨大的文化共鳴，每個人都知道《俠盜獵車手》是什麼，即使從未玩過，也大概知道在幹嘛。最讓人驚訝的是，它仍然能帶給我們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。」例如火箭炮或裸體外星人。
這種因為遊戲NPC與其他玩家「亂入」帶來的奇特效果，也讓人想起《末日小隊請登入》出現的有人一邊受訪一邊傳來暴打喪屍的聲音，或是《我們在VR中相遇》捕捉的虛擬世界中的種種不期而遇。
像DayZ或VRChat，以及《俠盜獵車手》這類大型線上遊戲有個特色，那就是能重現劇場中觀眾與演員之間的緊張關係，大家都預期「房間」裡的任何人會隨時破壞演出。Sam Crane也表示：「當你在真正的現場劇院看到一場精彩的戲劇，你正會感受到這種張力。」
這不禁讓人思考，未來若在線上遊戲中加入AI代理的NPC，例如在《Minecraft》中演繹《甄嬛傳》或《紅樓夢》，它們會忠實還原經典，還是選擇「魔改」出全新的版本？這樣的改編是否能被視為一種實驗劇場？AI的創作是否與現代人詮釋經典（如莎翁劇作中不同文化、族群與媒介的改編）有本質上的不同？在這樣的作品中，人類的角色又是什麼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