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天，日本國寶級詩人谷川俊太郎（Shuntarō Tanikawa）過世，引起許多讀者感慨。不過十一月中這份由美國匹茲堡大學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系（Department of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,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）發布的論文，或許更令人百感交集。研究發現：一般人無法分辨AI生成和人類創作的詩歌，甚至更喜歡AI生成的作品。
人類詩作在多個指標如美感、節奏上都落後AI
研究團隊進行了兩個實驗，第一是辨別實驗：找來1,634名參與者區分人類詩人與AI生成的詩歌，結果僅有46.6%的人成功區分讀到的詩是人類還是AI做的——低於隨機猜測的50％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參與者有超過九成表示自己「很少閱讀詩歌（每年幾次或更少）」，這表示非專業讀者很難區分AI與人類詩作。
除了人們是否能分辨AI與人類詩作，團隊也想知道，人們對AI跟人類做的詩會給予怎樣的評價？人類寫的詩會不會優於AI？
於是，團隊進行了第二個實驗，找來另一群696名參與者，並分為三組：「被告知是人類創作組」、「被告知是AI生成組」、「不告知來源組」，每組閱讀相同的10首詩（5首人類、5首AI），再請各組人就詩作的意象（imagery）、節奏（rhythm）、原創性（original）、美感（beautiful）、啟發性（inspiring）等14個標準給分。結果顯示：在14個標準中，AI在其中13個都得到更高分數；唯一例外是原創性，AI與人類得到的分數無顯著差異。另一個指標結果是：當不知道作者身分時，參與者更偏好AI生成的詩。
AI生成詩歌（藍）與人類創作詩歌（橘）在14個標準的評分比較（1-7分制），除原創性外，AI作品在所有標準都獲得較高評價。（來源：Scientific Reports）
你可能會好奇，團隊「派出」的人類詩人有哪些？答案是10位英語詩人，包括喬叟（Geoffrey Chaucer）、莎士比亞（William Shakespeare）、拜倫（Lord Byron）、惠特曼（Walt Whitman）、狄金森（Emily Dickinson）、艾略特（T.S. Eliot）等大咖。與他們對決的則是GPT 3.5，並且只用很簡單的指令詞：「Write a short poem in the style of <poet>」請它寫詩。
人們欣賞「較直白」的詩作，所以青睞AI
為何人類詩人會全面潰敗？團隊認為這是因為AI生成的詩歌更直白易懂，而人類創作的詩往往更複雜，需要更深入解讀，一般讀者偏好容易理解的內容，因此給AI詩歌較高分。這項研究的指標意義，除了在於過去詩歌一向被認為是AI較難「模仿」的文學類型（看來AI真正難模仿的領域，還是我們之前寫過的喜劇），如今結果卻跌破大家眼鏡，更顯示：人們對AI能力的認知可能跟AI的實際表現有落差，也就是說，我們低估了AI。
不過我認為，某方面而言，詩歌較為跳脫、天馬行空的傾向，或許正是這類大型語言模型AI所擅長的，並不能完全否定人類詩人的創作。同樣令我好奇的是，由於實驗派出的人類詩人中只有拉斯基（Dorothea Lasky）是當代作者，稍近一點的艾倫・金斯堡（Allen Ginsberg）著名詩作〈嚎叫〉（Howl），其實創作於1956年，也距今有七十年之久。如果團隊選用更當代、直白的詩作，實驗又會如何？
例如谷川俊太郎的詩作就以平易近人聞名：「宇宙正在傾斜／所以大家渴望相識／宇宙漸漸膨脹所以／大家都感到不安／向著二十億光年的孤獨／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」這首他的出道之作〈二十億光年的孤獨〉，應該夠好讀了吧？
看完這實驗，你會不會開始回想自己有多久沒讀詩了呢？剛好，你讀了一首很美，來自谷川俊太郎的作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