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受邀卻依然迷人,闖進《奧托的奇幻星球》的一人一狗小世界

「沉浸式敘事是一種全新的故事載體。」這樣的說法已經被提出多年。最具代表性的論述,實屬Chris Milk的2016年TED演講。發展百餘年的電影行業,始終試圖在框內講述故事,框外則是「幕後花絮」,演示著電影從業人員如何讓框內的魔法成為可能。但對沉浸式敘事而言,框並不存在,故事就像原力——包圍著並穿透了我們,使得敘事充滿嶄新的機會,也盡是挑戰。

因此,每當我戴上VR頭顯、體驗XR作品時,都會捫心自問這題——這個故事有為這個載體打開新的可能性嗎?

這次受高雄電影節之邀,參加亞洲最具代表性的沉浸影展XR DREAMLAND。在眾多參展與競賽XR作品之中,看到《奧托的奇幻星球》(Oto’s Planet)這部很難不讓人愛上的小品,而它也提供了一個肯定的答案。


更像是我的潛意識突然把小王子扔在我臉上

說它「小品」指的並不是片長(以VR作品來說28分鐘的體驗也不短了),是因為它真的很「小」。這顆迷你行星,就像是小王子離開B612星球後,前往地球途中造訪的某顆星球。上面住著名為奧托的獨居男子,與他的外星狗史吉比(Skippy)相依為命。在這顆走幾步就能繞一圈的行星,奧托累了就躺吊床睡覺,冷了就生火堆取暖,餓了就從樹上摘果子吃,一人一狗的日子就是那麽輕鬆和寫意。

趁這次受邀之便,有機會和這位住盧森堡的法國導演坐下好好聊聊,我就開門見山的問——難不成《奧托的奇幻星球》和小王子是同個宇宙?導演Gwenael François既沒承認也不否認,老實表示雖沒以《小王子》為靈感,「但我想這可能是童年記憶和潛移默化的影響。小王子不是直接的靈感——更像是我的潛意識突然把這個點子扔在我臉上,你懂的。」Gwenael接著提到《咕嚕米的眼睛》(Gloomy Eyes)。他解釋,當時他看了一些以小角色為主角的沉浸式作品,很喜歡的同時,也讓他思考嘗試做類似的題材,於是出現了小行星的點子。


能框住你的只有你自己

「第一人稱視角是VR原罪?」這是一題在創作者論壇掀起影人們熱烈討論的大哉問。或許不是巧合,本屆XR DREAMLAND也不約而同出現一票挑戰「觀看視角」與「帶入感」的作品。而《奧托的奇幻星球》的小行星場景設計,讓它閃過了這題——直接賦予上帝視角,觀眾只要舉起雙手,拇指與食指對捏,就能上下左右轉動星球,畫面隨你拉近放遠,半空中揮揮手,自由自在觀賞發生在這顆行星的大小事。

「這很有創意。大家在討論沉浸式敘事時,通常會依賴光線或聲音來引導觀眾。但這樣的做法反而更簡單、更直觀。」我直接了當向導演表達內心的讚嘆。

「許多作品,會讓很多事在你身邊接連發生,但我們的情況完全相反。你的周圍什麼都沒有,只有星星,因此你可以完全專注在眼前的——星球本身。這讓一切變得簡單多了。」Gwenael朝著我調皮眨了眨眼睛,繼續說:「關鍵是讓使用者透過互動參與故事。第一次互動,是觸摸吊床喚醒奧托;第二次是當奧托接近樹去摘果子時,你幫助他摘取。我的想法是讓故事線性發展,使用者只需要在某些時候加入互動,就能感受自己參與其中。」


無處不在的築牆,無從意料的逆轉

過著與世無爭生活的奧托,就這樣日復一日,和寵物狗史吉比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?當然不是。

費米悖論不存在的宇宙,艾克索(Exo),一名星際旅客意外闖入了奧托的家園。艾克索雖擁有高科技,卻不懂做客之道,剛墜機就在奧托星球上插旗並築起圍牆,將行星一分為二,完全沒和奧托商量就直接割地了。

Gwenael大方承認不速之客的安排,確實是在指涉殖民主義。「寫這個故事的時候,靈感是來自現實世界的築牆——特別是當時川普的計畫。不過隨著作品發展,這個概念變得更有普遍性了,它反映了現實世界中無處不在的牆,而且這種牆永遠都會存在。每一次築牆,都與戰爭、誤解,以及國家邊界有關。我覺得,能透過這個小故事來探討這樣的主題是很有趣的。」

另一個重要的安排,是艾克索似乎對奧托唯一的食物來源——生長在樹上的粉紅水果很感興趣。看似要朝著搶錢搶糧發展的劇情,卻在這時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轉折——我就不爆雷,但細思極恐。我想,有幸在高雄電影節看過《奧托的奇幻星球》的朋友,應該都會很欣賞導演安排的反轉結局才是。

訪談尾聲,我追加了一個和宇宙觀有關的腦洞問題。「我對粉紅水果很好奇,艾克索會是因為神祕的果實才來到奧托星球嗎?」畢竟,華人傳統故事裡的神奇水果比比皆是,像是孫悟空偷吃西王母的蟠桃,結果與天地齊壽了。沒想到,Gwenael和我玩起了吊胃口:「我想,這需要用另一個故事來探索。我認為艾克索的起源故事是需要被講述的,所以我們拭目以待吧。」好吧,導演都這麼親口表示,那也只能敬請期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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