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今年入圍雨舞影展Raindance Immersive的一眾VR優質作品中，有一部實在是不知為啥地縈繞在我心頭，越陳就越是有韻兒，像是在呼喚著我：「你最好寫一篇文章來介紹我喔。」這部作品就是《深夜故事》（Midnight Story）。Midnight Story這個名字取得好，應該說，有個「午夜」、「midnight」當名字就大概不會差到哪裡去。比方台灣樂團「午夜乒乓」（Midnight Ping Pong）、伍迪‧艾倫的穿越片《午夜巴黎》（Midnight in Paris）、暮色歌單必選的M83〈Midnight City〉，就連地鐵屠夫恐怖片《午夜人肉列車》（The Midnight Meat Train）也是我的私藏邪典好片。
在《深夜故事》正式開始之前，得先提「原著」《別餵鴿》（Do Not Feed the Pigeons）。《別餵鴿》是新銳導演安東尼‧尼克拉斯（Antonin Niclass）在英國National Film and Television School（簡稱NFTS）的畢業製作，你可別因為是學生作品就小瞧了它，發表後一舉拿下2022年英國影藝學院電影獎（BAFTA）「英國最佳動畫短片獎」不說，還被《紐約客》雜誌「放映室——激發好奇心的虛構短片」選片單元選上，而《深夜故事》就是導演安東尼以《別餵鴿》的故事所進行的VR改編之作。
《別餵鴿》是一齣手繪紙偶停格動畫，故事場景發生在凌晨時分的巴士站，冷白閃爍的燈光、隨處撒落的垃圾、漏水的天花板，以及顏色不均勻的牆壁，疏離感充滿著整個場域。孤身一人的老奶奶、西裝中年男子、帶著嬰兒的婦人、與貓為伍的運動男、印度裔的夫妻、cosplay成蝙蝠俠的怪人、以及捲在睡袋裡睡覺的街友……分散在車站四周，看似是一群孤單、無關，只是在等待末班車的旅客，卻隨著帶點「美麗」的巧合停下了手邊的事，讓無序變得有序，這是日常卻也魔幻的一刻，陌生旅客的目光因鴿群飛舞而瞬間被吸引，產生交集。
就這樣，沒口白、沒故事線，沒相干的人、事、物，僅僅因為鴿子飛舞而交集，這樣的9分鐘短片如何改編成VR作品《深夜故事》呢？
熟知VR特性的讀者都知道，VR把平面影像的「框」拿掉了，把觀眾置身到360度的環境裡，沉浸的特性看似很酷，但也造成了敘事的困難。當我們擁有了無上的觀看自由，被引導這件事就變得無比重要，否則在VR裡的我們只會不知所措，不曉得如何與內容互動。因此場景變換、聲音處理，以及故事線的時序，都變成《深夜故事》需要處理的事。
因此，導演讓《深夜故事》有了主角和口白，找了在《哈利波特》演芽菜教授的演員米瑞安‧瑪格萊斯（Miriam Margolyes）來為巴士站的老奶奶配「謎之聲」。主角老奶奶的內心嘀咕，都源自於她對於巴士站陌生人的觀察，除了有了老奶奶當主角，「鴿子」還變重要了。觀眾不僅得透過老奶奶的觀察，認識巴士站的其他旅客，還必須透過「凝視鴿子」來觸發接下來的劇情，口白引導以及互動式的劇情，徹底改變了巴士站的空間屬性，《深夜故事》的巴士站是能夠被探索的，陌生人是能夠被認識的，而觀眾與鴿子的關係也變得更直接了。
都市、公共空間、以及人與人的疏離感，這是個現代課題，而用鴿子串起人群，或許是個看似突兀的安排，但仔細想想，人與鴿有著幾千年的伴居關係，不論是古羅馬還是古中國都懂得「飛鴿傳書」，而《舊約聖經》也記載著諾亞派鴿子去探探洪水退了沒，另外，廣場鴿所象徵的文明與和平意涵，以及盛行於民間的養鴿、賽鴿文化，都不禁為《深夜故事》這部作品增添了更多的遐想和符號厚度。
在最後，誤點的巴士終究是進站了，鴿群散去，旅客回神，大夥兒紛紛上了車。這場戲就像是我們人生的某個岔曲，可以平凡，可以特別，可以被記住，或者不具有任何意義，甚至也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發生過。總之，《深夜故事》是部有趣可愛的VR作品，相當值得一推，現在正值Raindance Immersive檔期可在VIVEPORT上收看，檔期只到11月底，想看的人請把握時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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