冒險是求偶的產物?VR實驗發現娃娃音女聲讓男駕駛更愛闖紅燈

最近讀到一篇令人印象深刻的研究,光是論文名稱就很不簡單——〈海妖的呼喚:探討女性音高對男性冒險行為的影響〉(The siren’s call: Exploring the impact of female voice pitch on male risk-taking behavior)。稍微瀏覽後,我第一個想法是:這研究有點危啊。畢竟,實驗對象都是年輕男性,讓他們在VR裡進行駕駛模擬,進而測試高音調的女聲會不會讓他們越開越衝動、成為危險駕駛?女性不只被當馬路三寶,連當副駕也要背鍋,未免太冤了吧?

細讀論文後,我才發覺研究者並不是為了把車禍肇事給怪罪給女性。其實,他們想探討的面向比我原來想得更有趣。且讓我們繼續看下去。


這篇論文是由三位上海復旦大學的學者,分別為Qian Tian、Jingyun Ding、Jiahui Guo連同發表在ScienceDirect期刊上。主要作者Qian Tian本身專長就在性別心理學,特別是在擇偶策略的領域,因此〈海妖的呼喚〉自然是一篇探討性擇的論文。

在一開始的文獻回顧,作者就從「男性的冒險行為」開始探討。過往的研究都會把「男性比女性更傾向於承擔風險」的性別差異與演化掛鉤,也就是性擇。簡單來說,女性偏向選擇具備勇敢、強壯、願意承擔風險的男性,而些特質正代表著「好的基因品質」和「獲取資源的能力」,女性的擇偶選擇也與男性的行為互為因果——根據其他的研究,男性在觀看正妹的照片時,也會更容易做出更冒險的行動。

論文認為,過往研究幾乎都是以視覺吸引力為指標,比方説五官和身材特徵(這也和生育力呈現正相關),這就引發作者的好奇,女性的聲音是否也同樣會影響男性的行為呢?附帶說明一下,男性普遍認為高音調的女聲比低音調的女聲更具性吸引力,這也是與雌激素水平呈正相關,進而暗示著聲音高音調的女性是更具生育力的伴侶。


實驗1:娃娃音讓人闖紅燈

實驗1很單純。實驗的假設為:在駕駛模擬的情境中,聽到高音調女聲的男性會比聽到低音調女聲的男性更容易闖紅燈(以展現出冒險行為)。參與者皆從復旦大學招募,為66位自述為異性戀、聽力和視力正常的年輕男性。

首先,參與者會坐在駕駛座上,手握Logitech的G29賽車方向盤,並為他們戴上可追蹤眼球動態的VIVE Pro Eye,並確保他們視野清晰。接著,參與者會先在沒有語音導航的道路上駕駛,並通過三個十字路口,熟悉環境後展開正式的實驗。

實驗開始,參與者隨機平分為「高音調女聲組」和「低音調女聲組」的語音導航,並通過32個十字路口,目標是盡快抵達終點。當他們接近每個十字路口,交通號誌就會顯示黃燈,這時他們有兩個選擇——闖紅燈或者停車。結果毫不意外,聽高音調女聲導航的男性確實更容易闖紅燈,平均闖了接近一半數量的十字路口,而低音調女聲導航的男性則平均闖了約三分之一的十字路口。

難道情慾流動說穿不過如此——只是生物本能的性擇和腦衝?真不浪漫。

為了驗證男性的求偶行動是否天性如此,還是策略會因文化和社會價值觀的不同而調整或有所差異,因此展開了更有趣的實驗2。


實驗2:好人也是一種求偶策略

實驗2同樣是採用VIVE Pro Eye頭顯進行,不過這回不開車,而是改成走高空獨木橋。VR遊戲玩家大概都不會對《里奇高台》(Richie’s Plank Experience)感到陌生(不知道的人去VIVELAND玩玩看)。實驗2一共徵求了120位異性戀男性,條件同樣是具備正常的聽力和視力,並且不能有懼高症。

參與者在走高空獨木橋的時候,對面會傳來女聲的引導,目標是盡快通過獨木橋。想見,結果會和實驗1一致,高音調女聲組會走得比低音調女聲組更快。只不過,實驗2加了另一個變項——「好基因」和「好爸爸」兩組文化情境。

參與者在搭電梯抵達高樓樓頂之前,會先到虛擬教室中接受文化情境的設定說明,分為兩組——「好基因」(good genes):女性更傾向於選擇勇敢、強壯、健康的男性;以及「好爸爸」(good father):女性更傾向於選擇有耐心、顧家、善良的男性。可以想見,前者是鼓勵男性冒險,後者是不鼓勵男性冒險。

實驗結果也應證了研究者的假設。高音調女聲組的參與者更快地走完高空獨木橋,好基因組的參與者比好爸爸組更快完成任務,兩個變項也確實交互作用——當男性冒險被鼓勵時,高音調女聲組走得會比低音調女聲組更快;當男性冒險不被鼓勵時,高音調女聲組和低音調女聲組的移動速度沒有出現顯著差異。


透過VR沉浸感與模擬,實驗證實女性的音高確實會使男性更傾向於冒險,顯示男性的求偶行為被演化框限的事實;但除了先天的本能,後天的習得也在求偶扮演著重要的要素,「好基因」與「好爸爸」的實驗,發現男性並不是只會腦衝,也能透過察言觀色調整策略,好符合女性的擇偶偏好。

某方面來說,兩性擇偶市場並非是性擇理論假設的那般簡單,當「好爸爸」比較吃香時,男性也可以更保守和謹慎,以降低風險。因此,女性並不全然是選擇者,男性也不是只能當被選擇者,在擇偶的過程中,男性可以透過觀察和理解女性的偏好,來調整行為以提升被選擇的機會。說不定,理工男和暖男都採取了「好爸爸」的求偶策略呢?

然而,這兩個實驗僅限於順性別直男,這讓人不禁思考:既然求偶行為不僅受「好基因」影響,還深受社會文化與個人經驗的左右,那麼是否也應探討其他性取向群體的冒險行為與求偶策略?撇開異性戀性擇理論,風險承擔的特質在LGBTQ+群體又有什麼意涵?聲音音調是否也同樣會影響男同志的冒險行為?比方說,那些健身房巨巨們此起彼落的低沉嘶吼,是否也正傳遞著某種基情四射的求偶訊號?

或許,更多元群體的參與,能為我們揭開生理性別(sex)與性傾向(sexual orientation)之間更幽微深層且引人入勝的真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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