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常將《黑鏡》(Black Mirror)視為一齣預言警世的科幻劇,但最近,好萊塢演員工會(SAG-AFTRA)加入編劇工會(WGA)的大罷工行列,成為好萊塢63年以來的首次工會聯合罷工。令人驚訝的是,雙方都將人工智慧視為共同的敵人,簡直是Netflix最新上線的《黑鏡》第六季第一集〈瓊很糟糕〉(Joan Is Awful)的翻版。
在〈瓊很糟糕〉的故事中,串流平台不僅監控使用者的日常生活,還取得了許多好萊塢演員的肖像權,利用人工智慧生成技術為使用者量身定制無數專屬影集,似乎預示著一個荒謬的未來——不需要編劇和演員,只需使用者的數據和隱私就能實現「無限娛樂生成」。
這場罷工讓整個好萊塢都停擺了。作為觀眾,我們可以預見未來會面臨劇荒以及沒新片可看的窘境,彷彿又回到了疫情席捲的日子。就連近期的《奧本海默》(Oppenheimer)和《芭比》(Barbie)等大片的演員,都表示不會參與電影的宣傳活動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
簡單來說,代表演員的SAG-AFTRA和代表編劇的WGA聯合罷工,抗議對象是「電影和電視製片人聯盟」(AMPTP)。AMPTP由派拉蒙、索尼、環球、迪士尼、華納兄弟等電影巨頭,以及ABC、CBS、FOX、NBC等電視台,還有Netflix、Apple TV+、Amazon等影音串流平台組成,這場罷工實際上是一場勞方和資方之間的對抗。
事情是這樣的,近來生成式AI浪潮席捲而來,好萊塢資方當然希望多多利用人工智慧,以便更輕易地完成創意工作。這個意圖或許是好的,但在創意人力密集的好萊塢,資方想降低成本通常不見得是好事。
編劇為什麼罷工?
首先,我們先談談先罷工的編劇。編劇感受到的AI威脅,來自我們熟知的ChatGPT等大型語言模型。用ChatGPT寫書之類的事情雖說已經不稀奇,但對文字工作者來說,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影響。參與抗議的編劇Jamarcus Turner在接受採訪時表示:「如果他們能教會AI如何創作,那我可以接受。但現在他們只是拿我們的作品放進機器分析,然後像個食物調理機一樣把文字噴出來。這是偷竊。」另一位編劇Eric Wallace補充:「我不是說AI不該存在,它已經存在了,我們也阻止不了。但我們希望有相應的規範,AI應該以人類利益為核心。我不希望電腦拿走我的劇本,學免錢的,然後我不只什麼都沒有,最後還被業界淘汰。」
最近也有一個很呼應這情境的新聞,單口喜劇演員莎拉席佛曼(Sarah Silverman)與兩位編劇聯合起來,對OpenAI和Meta提起訴訟,指控它們的AI模型在未經作者同意的情況下,使用了她們的作品進行訓練。仔細想想,我一直相信「不使用AI的人將被懂得使用AI的人所取代」,但事實並不是這麼簡單。畢竟,人工智慧是站在人類的肩膀上,這就像溫水煮青蛙,如果哪天人類真的被取代,我想,使用AI的每個人都有一定的責任。
演員為什麼罷工?
只是,這和演員有什麼關係?難道演員加入罷工只是情義相挺來著?事實上,演員工會加入罷工、抗議AI的原因,是更可怕,也更加《黑鏡》。
在演員工會的罷工聲明中,揭露了資方「電影和電視製片人聯盟」提出的一項「破天荒」的提案——他們想利用AI來複製演員的數位肖像,雖然並不是所有的演員都會被複製啦。SAG-AFTRA的談判代表Duncan Crabtree-Ireland在採訪中解釋:「AMPTP希望支付臨時演員一天的工資作為掃描費用,並讓臨時演員的公司擁有他們的肖像權,可以永久在任何作品中使用,不需取得同意,也不會提供任何補償。」AMPTP的發言人Scott Rowe隨後發表聲明,否認了這樣的說法:「實際上,AMPTP的提案只允許在臨時演員參與的電影中使用他們的數位複製肖像,而對於任何其他用途,都需要獲得臨時演員的同意和談判,同時也會支付最低薪資。」
不曉得你怎麼看,這發展真的很糟糕,不是嗎?
儘管我們都說臨演就是跑跑龍套,但大家都知道,好的臨演往往能被劇組發掘,獲得更好的演出機會。使用複製的數位分身,固然是圖個方便又能省成本,但不曉得會就此斷了多少人的明星夢呢。雖然第一階段是臨時演員被複製,哪天就會輪到巨星們被複製了呢?「如果現在不站出來,我們都會有大麻煩,我們都有可能會被機器取代。」也難怪演員工會主席Fran Drescher會這麼說了。